522前篇：https://sasuke-m.lofter.com/post/1d46a947_1cb1d8bc8
其实今晚就算胡先煦不说，他也知道的。
俞亮这个角色来之不易，郝富申进组前做了很多准备。他的剧本百分之八十都是围绕着时光的，为了提前熟悉一下，他去找了时光扮演者胡先煦的很多资料和从小到大的作品来看。
除了观摩表演，他也从审视这个人的角度判定了一下——看起来应该挺好相处的。
毕竟他们即将演两个羁绊一生的亦敌亦友，能不能相处好对入戏很关键。
他过去很内向，连跟出租车司机搭话都尴尬，是艺考老师教他怎么“打开”自己的，他才敢在人前表演了，但如今依然会有些怕生。
刚到剧组的时候，他不认识人，很局促，是胡先煦主动过来跟他搭话，“你会下五子棋吗？”
后来胡先煦再提到这事的时候，悔不当初，“我哪儿知道面前是一个五子棋王者啊！虐死我了，你们知道吗，郝富申是我遇到过五子棋最厉害的人，他跟电脑下地狱模式都能赢！”
胡先煦讲话的时候表情很生动还会手舞足蹈，跟时光一模一样，很难说他是把自己的影子带给了时光，还是把时光的影子带进了生活。
郝富申在一旁看着他笑。
没人知道，当时他跟胡先煦下决定五子棋熟络一下的时候，他脑子里已经开始在不断的告诉自己，这是我一生最重视的对手和朋友。
来之前郝富申琢磨了很多遍剧本，认识到他这个角色的关键就是对围棋的执念和对时光的执念。
所以他得学会围棋，理解围棋。
然后他得非常非常的爱时光。
这个爱当然不是那种爱，是对被自己认定为一生对手和挚友的欣赏喜爱和在意。
要演出这种近乎偏执和极端的在乎，他就要先对胡先煦倾注感情。
要喜欢胡先煦是很容易的事情。
像他后来采访里说的那样，胡先煦身上有典型的狮子座特征，天生的热情活泼乐观和直接，是所有人的开心果，这些都是他很喜欢的特质。
比起他每到一个新地方和遇到新的人的拘谨，从九岁就开始拍戏的胡先煦有种，别说整个剧组了整个娱乐圈都是他家的随意自如感。
胡先煦经验比他丰富，有时候没有他的戏，郝富申也会去看胡先煦拍，想观摩学习一下。
观摩着观摩着，总会不自觉的挂上笑意。
尤其是，他觉得胡先煦已经非常活蹦乱跳了，导演还在旁边喊“时光开心一点！”
胡先煦就还能再蹦跶一点。
那时候他就觉得这个小光一定能让观众喜欢和满意的。
他觉得胡先煦就是时光本光。
直到第一次见到胡先煦生气。
时光的戏份太多了，很多时候他们其他演员三三两两休息了，聚在一起玩儿，只有胡先煦还在辗转拍摄，偶尔路过他们会用哀怨的眼神瞪两眼。
有一天他们几乎所有人都没戏，就约着一起去吃烧烤了。
是吃完才发现下了戏的胡先煦在群里问了好几句。
“人呢？”
“都去哪儿了？”
“咋一个人都没有了？”
“说你们去吃烧烤了？？”
“怎么丢下我一个人，都去吃烧烤了！！！”
打的字看起来中气十足，可是等他们回去，才发现胡先煦是真的生气了。
郝富申远远看到胡先煦一个人坐在那儿，涌上来强烈的愧疚，有种不敢上前的感觉。
他生气的样子也跟时光很像。
其他人过去哄胡先煦，郝富申站在旁边，有些不知所措。
他看着胡先煦被围着的样子，却突然觉得对方好孤独。
他想起胡先煦那么小就开始跑剧组，应该没什么同龄人可以一起玩。
在自己每天上学跟小伙伴玩，回家吃父母做的饭的简单快乐年纪里，胡先煦经历过什么呢？
所以才这么不喜欢一个人被落下吗？
从此他再也没有在胡先煦没人一起的时候跟其他人出去过。
郝富申是被父母照顾得很好的长大的，在艺考自己跑二十多个学校的时候才算真正独立，进了北电又是那一届年纪最小的，同学们都叫他小宝，对他也很关照。
但胡先煦会让他有想要照顾和纵容的感觉。
本来胡先煦就小他一岁，话多活泼的样子也像小弟弟，他很喜欢看着他贫嘴耍宝，能让人不由自主的愉悦起来。
胡先煦会把他站在窗边喊“胡先煦最帅”的视频直接发到群里，会在他演完不搭理时光的戏以后冲过来勾着他的脖子假装猛亲……
除了偶尔窥见的少年老成，郝富申没有遇到过这么有蓬勃旺盛生命力的人，他以为自己学表演以后已经变得活泼很多了，周围的同学也不乏开朗的人。
但跟胡先煦一比，他觉得自己还真像个AI。
没错，胡先煦坚持说他一定是个机器人，致力于满剧组的宣传这个理论，搜罗出各种连郝富申自己以前都没察觉的“证据”，得意的跟他炫耀说已经说服导演了。
郝富申只是笑着点点头，“你都快说服我了，这很危险，你知道AI有了自我怀疑意识就可能会觉醒吗？”
胡先煦说，“果然！我就看出来了你现在是个有感情的AI，原来是觉醒了！”
烧烤那天过后，郝富申看对方都带了一生挚友时光和需要照顾的弟弟双重滤镜。
这种感觉在胡先煦拍褚嬴走后的戏那天更强烈了。
那几场戏很难，郝富申像往常一样去观摩学习。
胡先煦哭到需要用氧气瓶，拍完还停不下来。
郝富申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只用专业的角度去审视他的表演，他感到了由衷的难受。
尤其是后面很快需要拍其他戏份，胡先煦的眼睛还肿着，情绪提不起来，导演再次喊，“时光开心一点！”
这次郝富申不想笑了，他觉得有点心疼胡先煦。
他忽然明白了之前大家聊天的时候胡先煦总挂在嘴边的那句“哎你们不懂~”。
有些事是他们一般的同龄人真的不会懂。
演员是很孤独和耗费精神体力的职业，他才开始踏足已经有体会了。
而胡先煦已经过了好多年这样的生活。
他真希望胡先煦可以一直像时光一样快乐。
他们拍换了国青队队服那场戏。
郝富申开玩笑说这红领带，这小西服，整得跟结婚礼服一样。
胡先煦哈哈大笑，说你是有多想嫁给我啊郝富申？
他做着“嘘”的手势作势惊恐的四下张望。
笑完郝富申说，“你娶到我就有福了我告诉你，我厨艺那么好。”
胡先煦瞪着眼睛，“真的啊？看不出来啊，你还会做饭呢？”
“当然了，以后有机会来我家给展示下，你就知道厨神在身边。”
“那巧了，我刚好特别擅长吃饭……”
他们还没说完，导演喊准备了，就停下来赶紧进入状态。
他杀青那天拍的是地铁口还手表的那场戏。
是俞亮孤注一掷去最后一次尝试唤回时光。
从楼梯走上去的时候，看到慢慢转过来的人，有一瞬间他觉得此刻这个孤独伤心的时光，和那天他看到的一个人坐着的胡先煦，重合了。
这是他拍得最好的一场戏。
他知道在剧情里，这场戏以后的时光会振作起来，会开始跟俞亮成为最好的朋友和对手，会一起比赛训练共同生活并肩征战北斗杯……
但现实里，他和胡先煦能一起拍戏的日子到这里就结束了。
他杀青了，但胡先煦还要赶着拍其他戏，所以他仓促离开的时候也没能打声招呼。
也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他很不习惯，经常觉得空落落的。
他留了一个从剧组拿的棋盘，有一次没事坐在那儿自己下，下一半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复盘阁楼那局棋。
只是对面的人已经不在了。
他不用作为俞亮执着的追逐着时光了。
也不用作为胡先煦认证AI一起对戏和打闹了。
或许正是因为，不是“不用”，而是“不能”。
再后来他进了新的剧组，生活又开始忙碌起来，有新的角色要去演绎和体验，没有俞亮那么难，但也足够冲散那股空虚。
棋魂剧组也早就彻底杀青了，他们还陆陆续续聚过几次，但还是各自都太忙了，热闹的群也逐渐安静下去，直到后来剧开播才重新稍微活跃起来。
开播之前他们重聚拍过杂志，参加过直播，但棋魂的主要宣传工作还是胡先煦和超哥在跑。
采访多了起来，他需要回答很多棋魂相关的问题。
有一次问他你觉得俞亮和褚嬴掉水里，时光会救谁？
他很肯定的说我觉得时光会救我。
对面说那我们下次采访胡先煦也问问他。
郝富申其实心里想的是，这还用问吗？
就像他回答另一个提问时说的那样，他觉得俞亮是时光最重视的人。
胡先煦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。
他记起在剧组时他们在一块儿分析剧情和人物，胡先煦说他最喜欢俞亮和时光这条线，在现实里这种关系太难得了。
大结局的时候铺天盖地的骂声其实让他有点懵，他看到了导演和编剧下边儿的评论，大都是在批评卖腐烂尾的。
在这之前他也知道双子星的cp挺火，他一个老二次元当然懂这种文化，他喜欢的动漫里也不乏类似的受欢迎的组合。
所以其实不太明白怎么就卖腐怎么就烂尾了。
但他感觉胡先煦可能是有点介意的，之前三星直播对方就在努力的圆。
郝富申觉得可以理解，毕竟胡先煦在这剧上费了很多心血，应该不会希望大家关注的焦点太集中于cp。
但他有点想知道胡先煦现在最喜欢的，还是这条线吗？
当然郝富申是不可能去问对方的。
实际上离开剧组以后他就几乎没有主动找过胡先煦说话了。
剧组这个地方真的很神奇，在里面的时候他们只隔了一个房间都可以在微信聊新番和游戏。
出来以后，即使当时他们都在期待说一起追的番剧上了，他也无法再点开那个对话框问一句，你看了吗。
他习惯于一切顺其自然，如果不确定对方有没有时间跟他说话，想不想跟他说话，会不会觉得他唐突，他就不会去做。
他第一次走红毯，紧张得浑身僵硬又呼吸不畅。
去之前那边安排座位的咨询过他，他想了想去找了超哥，问可不可以一起，因为没经历过这种场合，想有个认识的人一起好壮胆。
张超说可以啊，然后又提醒他，不过小胡也去的。
郝富申说我知道，那超哥你大概什么时候到啊？
张超说怎么你们俩发生什么事了吗？上次拍杂志的时候不还好好的？
郝富申无奈的说没有，真没有。
也许就是因为什么事都没有发生。
被记者突然问到的时候他有点尴尬，但还是保持微笑，说先煦我还没有遇到，待会儿可以找他问一下。
他不会去找的。
如果真的遇到他都担心自己会不知道说什么。
“咒术回战最新一集你看了吗”？
“你赢了，现在大家都相信我是AI了”？
但郝富申又想如果超哥也没跟胡先煦约好，他一个人来的话会不会又落单了。
他决定如果看到胡先煦没人一起再去找他。
好在胡先煦是有朋友一起的，他在后面能看到他们。
对方上台领奖的时候，他抬起手鼓掌，听到旁边超哥嘀咕了一句，你们衣服咋回事，商量好的吗？
他这才发现他们穿得跟情侣装似的。
第一个念头是幸好没碰见胡先煦。
不然这小孩儿得尴尬死。
胡先煦瘦了很多，比起他的紧张，显得游刃有余多了。
不过开口说话的时候还是一股时光的味儿。提到灿烂黄是时光爱穿的颜色时，郝富申不自觉的弯了嘴角，发现以后又收了。
胡先煦跟他说，“我不是那意思。”
他说嗯，我知道。
他怎么可能不知道。
但胡先煦会特意来跟他解释，让他又觉得对方可能真的挺没安全感的。
短暂的沉默里，郝富申想他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本来不会说的话。
比如“那你有空可以找我，说好的请你尝尝我的厨艺。”
这句话对于已经那么久没私下联系过的他们来说，显然太突兀了。
有人说过郝富申不太像天蝎，但其实他只是那种认为不做出格的事才是真正的叛逆的人。
所以他没有违背过家长的要求，该做什么的时候就做什么，也不会强求什么东西，对于朋友也觉得随缘就好。
棋魂让他体验过执拗的认定了一个一生最重视的朋友是什么感觉，他其实很喜欢那种感觉，也很怀念。
也许他应该出格一次。
他将要说了。
然后听到胡先煦说，“但是我们也不能做好朋友了。”
郝富申有一秒钟的不知所措和迷茫。
那一瞬间的感觉像是时光拒绝了他还回去的手表。
但很快恢复了清醒，这是胡先煦，不是时光。他是郝富申，不是俞亮。
时光绝不会拒绝俞亮，但如果胡先煦这么说，一定有他的理由。
所以他说，“好。”
“现实里这种关系太难得了。”
他想确实是，太难了。
当晚他做了一个梦。
梦里他又回到了那个片场，盛夏的晚上依然闷热得空气都是粘稠的。
周围一个人都没有，他远远的看到胡先煦独自坐在台阶上。
走近的时候听到对方闷闷的声音在说，都去吃烧烤了，怎么就剩我一个人了？
他过去，在胡先煦旁边坐下来，抵着对方的肩膀，跟他说——
你还有我啊。
胡先煦最像时光的一点，郝富申从来没告诉过别人。
他从来没有真正拥有过时光这个朋友，就像他也没能拥有胡先煦一样。
